《昨日.今日.明日》

阑珊

〈9〉

 

除了抱歉我还能说什么?在我伤你那么深后。 ——樱木花道

*****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楚。”视线追逐着在他发丝间留连的花瓣,流川漫不经心地问。

“我们分手吧。”

什么?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吧?这可一点都不好笑,下次换个有趣的……可、你那是什么表情?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弄得像真的一样。你在骗我对不对?……不是吗?那么,是我自己骗了自己。

“为什么?”声音是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冷静,冷静的没有一丝起伏。

“因为我……不爱你了。”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

“……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

强烈的愤怒排山倒海般涌来,彻底淹没了流川。一把揪住樱木的领口,他的拳头毫不留情的挥去,却在中途硬生生打住——

无言相视。

突地流川拉过樱木,松开紧握的拳头搂上他的腰,使两人间的距离缩到最小。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唇,疯狂的、掠夺似的吻他,想要深入他的心,深入他的灵魂底处。

然而,只是徒劳。没有回应。

流川从来不知道,怀中这个火焰般的男子原来也会像冰一样冷,像石一样硬。

心如刀割,心乱如麻:你爱过我吗?相识七年,交往四年,你爱过我吗?你有像我爱你一样爱过我吗?你说过你爱我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朋友?怎么可能!在你我有过如此亲密的关系后,在你将我从天堂瞬间打入地狱后,我们怎么可能再做朋友。花道你怎会如此天真!

推开他僵硬却不失温暖的身体,恢复自己原有的冷漠,重拾自己应有的骄傲,一字一字地说:“那是不可能的。”

无心辨别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轻扯嘴角,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如果可能,我希望永远都别再见到你。”

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直到世界终结之日,永远永远别再见到你。

没有再看他一眼,流川转身就走。他走得很慢,仿佛脚上有千斤重物阻碍了他的行动。一步、两步、三步……数到第十一步时,背后传来一声大喊:“枫!”

他停下,却没有回头。他静静的站着,等待最后的判决。

“我……很抱歉。”

抱歉!

像是听到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般,流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捧住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抱歉。你以为这两个字可以弥补这些年来我对你付出的一切吗?你以为这两个字可以减轻你今日对我的伤害吗?你以为这两个字可以让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吗?你现在说这两个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手无意中碰触到某物,笑声嘎然而止。掏出口袋中那个小小的盒子,丢到樱木的脚下:

“带着你的抱歉见鬼去吧。”

樱木呆立在原地,看着流川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缓缓弯下腰拾起盒子——红色的丝绒盒子。

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手也抖得厉害,竟连打开盒子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没法立刻做到。

盒子终于被打开了。有那么一霎那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眼前是一只银白色的戒指。戒指上方是一个空心环,呈心形,左下角缀着一颗小巧的红宝石,恰到好处的减轻了原先线条过硬的感觉。

取出戒指,放于掌心,细细端详,发现戒指的内壁上刻着字;微眯起眼,轻声读出:for my only lover. R.K. 1999.4.1.。

将戒指套进左手的无名指,怔怔地盯着看。

“很合适。”

独一无二的、美丽的红色宝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

樱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流川住处的。他好像是在梦中行走,既看不清,也听不到。

神志恍惚地走过大楼保安处,习惯性的朝门卫点头招呼。

“樱木先生你回来了。流川先生……”

他的头脑在听到那个姓氏时猛然清醒:“枫……不,流川怎么了?”

“他刚才提着旅行袋急匆匆走了。流川先生又要出国比赛吗?不过,好端端的……”

他走了。樱木黯然一笑。门卫接下去说的话他已无意去听。

“谢谢你告诉我。”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门卫,他快步向电梯走去。

*****

看到屋内的情景时,樱木楞了三秒。

眼前的场面通常出现在小偷光顾或台风过境后,而在这幢保安措施完善的大楼里,上述两种因素都可以排除,所以唯一的可能只有一种。

思及那紧握到指关节都泛白却最终没有落下的拳头,樱木叹了口气,开始动手收拾。

他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才将屋子恢复成可以住人的样子,又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好。

还有什么要做吗?他努力地想。

可是已经没有什么可做了。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低低咒骂了一句,躺倒在床上,放松略感疲惫的身体。

从他的角度望去,正好看到天边那一大片被落日染红的云彩,红彤彤的,像着了火般不知疲倦燃烧着。

抓过另一侧的枕头,紧紧抱在胸前,然后,看着那片晚霞渐渐消逝,直至夜幕完全降临。

该走了。心里很清楚,身体却全然没有走的意愿。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叮铃、叮铃……要不要去接?

叮铃、叮铃……谁打来的?

叮铃、叮铃……反正有答录机。

可身体已凭着本能作出了反应:“喂,流川家。”

“……”

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好像下一刻就会从嗓子里跳出来。

舔了舔干燥的唇,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请问您找哪位?”

“……”

沈默。令人难以忍受的沈默。

樱木恨不得立刻钻到电话线另一头把他揪出来,却苦于做不到。

说什么都好,拜讬你说句话好不好!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却怎样都无法说出口。

对方终于开了口:“樱木君,小枫在吗?”

心沈进深渊:“他已经走了。”

“……”

“我们分手了。”

“……我很抱歉。”

同样的话让樱木想到了流川当时的表情,那混杂着愤怒悲伤却还在哈哈大笑的脸。

故意伤人后,再说抱歉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他挂断了电话。

该走了。

行李已打好,窗户已锁上,水闸和煤气都已关掉。

还有什么忘了吗?

对了,牙刷。浴室忘了打扫。

三步两步走到浴室门口,推开门,樱木一下子坠入冰窟。

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光,双脚无力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他背靠门滑坐到地上。

雪白的地砖上,散落了一地乌黑的发。

我们把头发留长吧,花道,然后,缠在一起。

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溢出眼眶,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飞溅开来,再也无迹可寻。

就像曾经说过的誓言,湮没在时光的洪流里,再也听不真切。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