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

Ha

〈4〉

 

流川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所浸淫的是那种说不出来、令人心醉的温暖,让他无法抗拒…… 

梦中的自己又回到了神奈川,回到了湘北,再次的,追着清晨的太阳,踏着脚踏车,迎着风,在进校门的刹那,毫不留情的从樱木身上碾过;炙热的午间,躲在天台上睡着大头觉,免得课后的篮球练习没力气叫那个大白痴安分点;暖洋洋的午后,最后一排靠窗属于自己的座位上,除了西晒的太阳,还有一个猴子屁股占据了,自己想要趁着下课继续补眠用的桌子;甚至到了傍晚,就着渐渐下沈的夕阳,练习赛赢球的刹那,那个总是第一个扑上自己,比太阳还温暖的身躯,映在眼前,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那自己感觉到的,到底是太阳的温度,还是樱木的温度…毕竟,神奈川不是天天都出大太阳啊!管他的呢!梦中的自己浅浅的笑了… 

世事的多变,简直是超乎流川的想像,父母相继过世,着实让他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情绪也大受影响,不过总是自己要站起来,流川没忘记自己来到这儿的目的,自己多爱篮球,这儿是篮球的国度啊,那就一心往那个方向迈去吧! 

总算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的,打入职业篮球的世界,难以挑剔的能力,让他成为职业队伍的主力之一,篮坛少数的东方面孔,而且相当清秀俊丽,也为他累积了相当的人气,所以,如果大环境不算的话,以流川现在的状况,算是相当傲人的了,理论上应该是株不错的摇钱树… 

只是,这是理论上。 

虽说能力正代表着一切,只是在这个西方称霸的篮球世界中,流川这个亚裔的身分却大大挑战了他们的权威,明明有着先发的实力,却也硬是当板凳,被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在几次扮演成功的救火队上,能力才受到正视。虽然几次正式列入先发,但是仍可明显的看出来,他上场的时间总是比较少,因为教练总是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换下场来,让新人上场,名为训练新人增加经验…这时的他会非常感念过去安西教练的谆谆教诲,庆幸自己这么早就可以碰到一个对他影响深远的教练… 

人种的天生差异,在篮球场上遇到的,都是堪比东非猿人、鱼住身材的高大个儿,甚至更甚着,相较起来,自己算是小了一号,这没办法,不过,流川深信自己绝对可以以技术来克服,这也是他的一贯解决之道,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面对这种肌肉棒子,见他个头小来个有意无意的冲撞,裁判看到的,或是没看到的,又如何?能做的,也只有咬牙撑着,用那难得交到自己手上的球,在分数上狠很的赚回来,然后下场后,尽量控制着伤势不要让他严重下去,躲避着一道道加诸在自己身上灰色的嫉妒眼光… 

还有其他大大小小没停止黏上他的麻烦…包括他那太过俊丽的面孔,里里外外总惹上些眼光、甚至行为放肆的登徒子,这时候,他最想念的,就是那个大白痴,因为,从以前开始,在篮下挡人、开出一条血路的是他,随时后备支援的是他,毫不犹豫的把那些黏着他,或男或女的亲卫队隔在门外的也会是他…… 

是的,打篮球应该是很快乐的……这是流川永远记得的心情,自己最专心一意、最全心投入的高中时期,那真的是带给自己莫大的快乐,每天睁开眼,想的就是要怎样亲手遏止樱木的白痴行为,仿佛就是因为这样,让自己更义无反顾的投入篮球的世界,不爱笑的自己,也被樱木训练的有了笑容,那…多久没有笑了呢?现在,还快乐吗?似乎在到了美国,或是说,离开樱木之后,就很少了…… 

所以,想见见他… 

‘好痛!’流川挣扎着,身上的疼痛提醒了他现实这件事,也提醒了他现在很狼狈这件事,轻轻的挪了个身,回想起梦中的情景,真实的让他现在都感受到脸上的暖度,像他的颜色一样的暖度,‘糟了!’若是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景象,不知道他会说些甚么,流川不禁苦笑起来,他永远都会不知道,那年从他那儿偷来的一个拥抱,以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给了自己多大的勇气,现在的自己,在也没有比任何时候都想见见他,但是却万万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的状况下,流川只能让这个愿望,深藏在心里,实现在梦里… 

“这里是……”虽然是睁开了眼,但还是不太能确定到底现在是醒了,还是在梦里,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被痛扁一顿,但是这是自己家啊,记忆中完全没有回来的印象,现在看到的却是过于整齐,那个属于自己的窝,以及循着声响,望过门框,那个应该只有在梦里出现的身影,就坐在桌畔,对着一台笔记型电脑敲敲敲敲的…… 

“可恶!这哪里是多几天假啊!根本就是叫我继续上班嘛!”抓乱了自己火红的头发,那个樱木大概是看到甚么气死人的消息,“无奸不商,死头儿!”键盘敲击的声音几乎没停下来过。 

‘太真实了,’流川不敢出声,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深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让好梦不在,一个过重的呼吸就会让这个身影消失,只能允许这么痴痴的看着,只是过多的思念,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呼唤他,“……樱木……” 

“狐狸,醒啦……”埋首在电脑的人儿居然站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狐狸!流川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爱这个专属自己的绰号。 

“还好吧?”樱木探了探流川微烫的额头和脸颊,把水杯和药丸子递到了自己的面前,“吃药了,你有点发烧…还有,顺便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颗晶亮的泪水就这么不争气的从眼眶中跌落,早已残破不堪的心理武装,霎时崩溃,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扑向了那个自己认定充满勇气能源的怀抱,梦也好,真实也罢,自己需要的,可能就是好好的大哭一场,虽然这是流川从来想也没想过的,‘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唉!”樱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这个狐狸的狐狸语言是不是还是只有自己听得懂,“蠢狐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