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恋樱花树》

白狐

〈中〉

 

如此静谧的深山里,神秘该是它应有的气氛……

然而,一栋爬满青苔藤蔓的建筑物里,却不时传来一阵阵突兀的声响,使这仿佛遗世独立的空间,和热力十足的俗世有了联系。

‘喝!看我神奈川第一后卫的威力!’大声嚷嚷着自封的称号,宫城矮身运球,飞快的闯入篮下禁区,也不怎么瞄的,随手一扔,球便直扑三井的怀抱,防守方一阵的兵荒马乱。

‘……这些人真是的!’坐在场边观战的彩子,始终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大老远来这里,还是不忘记要打球。我们是来度假的吧?又不是来集训!真是的……’

‘嗯?啊……是吗?’一样是经理的晴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彩子。她自己是不觉得有何不妥,只要有流川打球的英姿可以看,到哪里她都心满意足。

只是……今天的流川,总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三井接过了球,乱军之中挺身上篮,将要接近篮框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堵巨墙突然拦在眼前。

‘小三!看本天才的火锅!!’樱木花道吼叫着一掌摧毁了三井势在必得的一击。

失去控制的球,以相当威猛的速度冲向外线,等在那儿的,正是流川枫。

‘啊~~~~’在瞬间攻守易位的惊骇声中,晴子似乎已经可以看见流川抄起球,旋风般反攻,上篮…不、灌篮得分的凛凛神威了!

然而,事实的演变却违背了众人的想像,球就这么一路滚出了边线,而流川高瘦
身躯就俯跌在三分线外………

‘狐、狐狸~~~~你、你在干嘛?!’樱木难以置信的发起火来。他和众人一样,亲眼看到流川毫无抗拒的被迎面飞来的球砸中脑袋,接着就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居然搞砸这么好的机会!’樱木照往常的习惯,伸腿去踹躺在地上一直没起来的流川:‘喂!臭狐狸装死啊?还不起来!’

咦,这死狐狸怎么没像以前那样跳起来反击啊?樱木纳闷不已,第二腿举到一半,无论如何就是踹不下去。

其他人也发觉事情不对,纷纷凑近身来。

‘流川?你受伤了吗?’彩子将流川翻过身来,伸手探查适才被击中的额头,没想到流川的身体竟是异常的烫手。

‘哎呀!流川在发高烧!’

‘什么?’

众人又是一阵的惊讶,之前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发烧可不能不管啊!’赤木感到相当苦恼,这山里不可能会有诊所吧?

‘我去问问旅馆的老板,看这附近有没医生。’木暮说着转身跑回旅社。

余下的一干人七手八脚的把浸过冰水的毛巾敷在流川额头,顺便帮他加件衣服保暖。

樱木搔着头坐在一旁,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过去一年来,再轻微的小感冒也没见流川得过,就是一直到这儿之前,人也还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发起高烧?

‘这里怪怪的,真不是好地方……’打一开始樱木就这么觉得,现在又更加的感到不舒服了。

* * *

‘呜哇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本天才要做这种事?’

不甘的怒吼声回荡在山里,不少受到惊吓的鸟儿,扑着翅膀纷纷从树林中窜出。

在蜿蜒崎岖的下山路上,樱木艰难的操纵着胯下的机车,呈半昏迷状态的流川就坐在后座,贴着樱木宽阔的肩背。

‘可恶的大猩猩……一天到晚只想折磨我这个天才!真是累死我了!’为了怕没什么知觉的流川滚下车去,樱木僵着背脊,一点也不敢动弹;路面也尽量选择平坦的地方行驶;速度还不能太快……说这是一种折磨,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回想起刚才,樱木又是一肚子无奈。

根据木暮的询问,非得要下到山脚,才有诊所。而旅馆的老板才把吉普车开出去采买用品,能够借给湘北的交通工具,就只有这一辆机车。

‘好!人是樱木打昏的,快负起责任,载流川去看病!’

再怎么抗议也无效,大家异口同声的,全都把流川的事算到樱木头上,再加上晴子声泪俱下的请求,这才造就了现在这景况。

‘又、又不是我的球把狐狸打成高烧……’樱木自认委屈的持续自言自语着:‘这臭狐狸好死不死的,现在生什么病?就发个烧也要这么麻烦!反正山里有很多狐狸,扔了进去自然有狐狸同伴帮他治疗吧?干脆就在这里把他给……哇啊~~~~’

樱木正专心的埋怨着,突然有某种温热的东西掐上了他的脖子,险要将他吓掉半条命。

‘……你…你这大白痴…刚刚说我什么?’流川不知哪时醒了过来,勒住了樱木的颈子:‘我掐死你……’

这样也能掐死人吗?流川双手就这么软绵绵的搭在樱木颈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可这种搔痒般的力道反而更叫樱木难受,他缩着脖子,满脸通红的叫道:‘……别、别摸啦!死狐狸你快放手!’

放手是放手了,然而在樱木这一阵挣扎扭动之下,车身极是不稳,流川又烧得厉害,身子竟就这样向旁倒了下去。

‘啊!你…你……’樱木大吃一惊,所幸反应的快,一伸手扯住了流川后领,同时紧急停下车来。再一低头细看,流川又已不省人事了。

‘死、死狐狸……竟然又睡昏过去了!那刚刚干嘛要醒过来啊!!’

事实证明,让流川坐后座,就是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樱木身子往后挪,决定把流川改放到前头,倚着自己的胸膛而坐,这样该是比较安全吧?

‘真、真是对天才的折磨啊!’

流川被风吹起的发丝轻轻拂上了脸颊,樱木感叹道。

* * * 

近黄昏了,等在旅馆门口的湘北众人,这才终于看到远处缓缓向这儿接近的人影。

‘啊!他们回来了!’晴子喜悦的叫道。

小黑影渐渐变大,樱木顶着被夕阳染的更为火红的头发,略弓着身子,气喘吁吁的终于背着流川来到门前。

‘辛苦了,樱木。’赤木说着疑惑的看了看樱木身后:‘…怎么用背的?车呢?’

‘没、没油了……扔在半路上了…’把流川交给潮崎和三井,樱木挥了挥手,连抱怨这一趟的辛苦都没力气的走进旅社:‘…猩猩自己、自己想办法……本天才要去洗澡……’

难得神奈川体力第一的樱木花道会累成这样,赤木叹了口气,只好自己走下山路牵车去了。

痛痛快快洗过澡,泡过温泉,复原力可比蜥蜴尾巴的再生能力,樱木精神百倍的出现在饭厅。

‘花道,休息够了快来吃饭吧!’宫城招呼道。

樱木应了一声,看了看在场众人……狐狸不在,正常,他应该是躺在床上……

晴子?怎么晴子也不在!该不会……

樱木暗叫不妙,顾不得肚饿,拔腿就往流川房里跑。

‘樱木!你去哪里?樱木~~~~~’

匆匆来到流川的房间,推门一看,果然晴子就坐在床边,红着眼眶,关爱的注视着流川。

樱木实在不能忍受这种场面,他赶紧说道:‘晴、晴子……你不去吃饭吗?’

‘樱木,’晴子抬头看着樱木,不放心的说道:‘可是…总要有人照顾流川…’

‘交、交给本天才吧!我来照顾,你快去吃饭吧!’樱木拍着胸脯保证道。

‘真的吗?’晴子感动的握住了樱木的手:‘那先拜讬你了,等一下记得叫流川起来吃药,我马上会过来帮你!’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终于送走了晴子,樱木一屁股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无聊的瞧着熟睡中的流川。

烧是已经退了,流川白晰的脸上却还是透着红晕,连死对头的樱木,都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流川,看上去真的是很…很……

‘嘿!一只红通通的狐狸……’樱木窃笑道:‘死流川现在成了红色的狐狸啦!红色的毛……咦?红毛?好耳熟…’

其他人不正是这样叫自己吗?那流川不就跟自己一样了?

‘不!不!才不一样。’樱木乱挥着手,硬是赶走这些胡思乱想。

看看挂钟,时间似乎差不多了,樱木推了推流川,叫道:‘喂!起来吃药啦!’

流川的睡眠向来深沈,根本毫无所动。

樱木使上了劲,双手晃着流川的肩膀:‘听见没?快醒醒啊!臭狐狸!死狐狸!该死的流川枫!快起来~~~~~’

这也未免睡得太死了吧?樱木一颗心越跳越快,不由得焦急起来,更加激烈的想摇醒流川。

‘你、你别就这样不醒啊!!流川!给我醒过来啊!’

樱木无可奈何下举起了手掌,正要拍他的脸颊,流川终于悠悠醒来,神情恍惚的唸着:‘……樱…樱木……樱木…’

樱木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除了白痴、笨蛋、大白痴、大笨蛋,他可从来没听流川叫过他别的。现在居然这样叫他……疾病的影响力真有这么大吗?

流川转头看向屋外,口中还是那几个字:‘樱木…樱木要……凋谢了………’

‘咦?什么?’樱木疑惑的也看向外头。

流川的房间外,就是那一株传说的樱花树。透过落地窗,那粗壮的枝干,一地的落樱缤纷,构成了相当不俗的景致。

‘原、原来是在讲那棵樱花树。该死!害我吓一跳!’

虽然知道了原委,樱木还是没办法松这一口气,他将流川的脸扳了回来,紧张万分的说道:‘喂!别管那棵树啦!快吃你的药!快!’

流川顺从的把药吞了,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水,递还了给樱木。

‘……还要。’

‘等等啊!’接过杯子,樱木起身去给流川倒水。

要是在平常,樱木是没那么简单受流川指使的。可现在这样病厌厌的狐狸,不知怎么的,就是让樱木也连带的感到没精神……

‘啊!没水了?’樱木瞪着空荡荡的热水瓶,耸肩道:‘没办法,我到别地方拿,你等一下喔!’

樱木走到门边,忍不住回身补上一句:‘臭狐狸千万不准乱跑!’

当你叮嘱一个人千万不要如何如何时,似乎那人就一定会去做这千万不可的事。等樱木捧着水回到房里,流川果已不在屋内。

‘……狐、狐狸!你搞什么鬼?’樱木放下水杯,气极败坏的从大开的落地窗追了出去。

窗外,樱花树下,一片暮色笼罩中,流川额头抵着树干,双手环抱着这株老树,冥想般闭着眼睛……

这一幅画面只看得樱木心惊胆跳,他冲上前去,叫道:‘狐……流川!’

说不出原因,但他就是不想在这儿喊流川狐狸。

‘你跑出来干嘛?快进去啦!’

‘樱花……要死了…我……’流川这种梦游般没睡醒的模样,樱木早已见得多了,但从来不像现在这样,让他触目惊心,说不出的害怕。

‘胡、胡说八道!’樱木把流川从树旁拉开:‘那种骗人又无聊的烂故事,你记着要干什么?那都是骗人的啦!’

‘不…我、我不要离开这里……’

流川挣扎着想重新回到树旁,却还是力不从心,昏倒在樱木的臂弯里。

‘喂!流川……流川你怎么了?’

地上的樱花突然盘旋飞舞了起来……起风了?樱木抬起头来,看着渐渐转成夜晚的天际……

伴着四面八方刮起的阵阵强风,天色一片昏暗,鬼魅般的乌云堆满了夜空,偌大的樱花树随风张牙舞爪的伸展着枝叶;花瓣像尘埃般,接连不断的一片片落下,堆满了樱木和流川周身。

樱木一手忙着拍去身上的樱花,一手紧紧搂住了流川,恶狠狠的瞪着樱树。

‘喂!给我听清楚了!他是流川,狐狸是我一个人叫的!不关你们的事!听见了没?听见了没啊!’

这一天夜里,流川再度因为高烧,陷入了意识不清的状态…………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