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

爆琦

〈11〉

 

女子招手让樱木上前:“樱木,小枫让你来,可见在他心中是很相信你的,所以我想你可能帮他。”
“他出了什么事吗?”樱木有点不知所措,他母亲有些奇怪,当着流川是一副表情,现在又是另一副表情。病人苦笑:“你听我说,井川步他不是枫的亲生父亲。”
“什么?”樱木这下可是大大的意外,那老头不是说枫是他的孩子吗?只是随了母姓而已。
“我叫流川雪,和我的表哥也是枫的父亲流川桦原是井川步的朋友。可是就在我怀上小枫半月后,我丈夫就不幸因车祸去世,我一个人带着枫过了五年,就在我失掉工作再也熬不下去的时候,井川步找到了我,向处于困境的我伸出了缓手。”

樱木知道她定是随了夫姓,不由点点头,听流川雪静静说下去:“小枫小时候很可爱,一点也不像现在这样。全是井川步让他变成这样孤僻的,他干涉小枫的一切,从他身边夺走小枫所有喜欢的东西,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小枫八岁时他开始教他打篮球,这是小枫最爱的!”她喘了几口气,因为平时很少说这么多话。
“伯母,你没事吧?”樱木说道:“你最好休息一会儿。”
“不,你好好听着。”流川雪:“恐怕我也没这样的机会告诉枫的朋友了。”樱木也不好劝,何况他也想知道流川所隐藏的故事。听着流川雪继续讲下去,樱木才知道,流川从小就有着惊人的篮球天赋,(这一点就像本天才)井川步全力培养他,可是就在流川深深爱上这项运动时,他与原来一样不允许流川碰篮球,这次流川并没有屈服于他,樱木也明白依狐狸的性子他真正喜欢的是不会放手的,所以两人在这件事上有很大的分歧。井川步威胁说如果流川不放弃篮球,他就不会资助流川的学费以及生活费用。所以流川雪苦笑:“从今年开始,枫就没回来过。”

樱木心中有些痛,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好在流川够高冒充大学生去打工人家也会信,可是这样也太难为他了,难怪他最近身体差了许多。
流川雪眼中有心疼可更多的是骄傲,她淡淡告诉樱木:“枫原本是不想回来的,不过他的骄傲也只坚持到井川步不再对我支付药费。”
“什么?你是他妻子呢?他怎么这样对你?”樱木气愤。
“他要逼小枫放弃篮球呀!”流川雪有些好笑这个单纯的孩子,樱木张大嘴,全明白了,可恶的死老头,居然这样对狐狸。
“他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做!”樱木在房中踱来踱去,气得马上就想去揍井川步一顿。
“我想枫肯让你来陪我,证明他非常相信你,所以,你能不能劝劝他,让他不用管我,去干他自己的事儿,他为了我已失去了很多欢乐。”流川雪有些说不下去:“我不能再连累他了!”

此时井川步的书房,流川枫面无表情地看着微笑的‘父亲’,这个人真的让自己感到厌恶,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那么喜欢看到自己失去所有喜欢的?就那样喜欢去控制别人的一切?

“我本来是想让你下个月去的,不过现在看来要提前了。”井川步:“下个礼拜就走,怎么样?”
流川冷冷地说:“既然你已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好让你可以与你那红发的朋友告别呀!”井川步笑道。
“无聊!”流川走出书房,他不想让这人看出自己是如何地关心樱木,一点儿也不想,否则很能想像他会做出什么来。

看着他走出书房,井川步的眼里竟有一丝笑意:“桦,你始终斗不过我,虽然你死了,可是你最爱的妻子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唯一的儿子现在处处都要依靠我,如果你知道是这样,你会不会后悔,当年不和我去美国而留在日本娶妻子生子?你的儿子可是一点也不像你,不过却也很可爱从小到大没少给我乐子,你放心吧,今后我会更加疼爱他的。”他自语地说道,看着桌上与自己穿着相同球衣的青年男子的照片,眼里了一丝狠毒。

流川回到他母亲那儿,见母亲与樱木竟然有说有笑,不由一怔。
“小枫,你这位同学很好啊,以后带他来玩玩嘛。”流川雪说道。
“嗯。”流川扶她躺下:“你多休息!”他使了一个眼色让樱木先去,自己也出去了。
“什么事?”樱木问道。
“我下星期就会走……”流川不敢面对樱木。果然,樱木一听之下,暴跳如雷,一把拖过发呆的流川扯着他离开家,一路上,流川都默不作声,他不知樱木要干什么,可是如果他想打自己一顿,自己是不会还手的。

“你看,狐狸。”樱木把手放开,流川抬眼看去,是个篮球场。“接着”樱木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球,流川看去远处有一伙人苦丧着脸看着自己手中的球,定是他去拿这些人的球,又说些:“本天才借一会儿”之类的话,流川觉得有些好笑,若在平时他肯定会骂樱木是白痴,不过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1ON1”樱木说道:“不管你在担心什么,现在你就正视自己的心,堂堂正正与本天才来一场比试!”流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再感到指尖下的篮球带给自己的冲击,算了,现在就什么也不管了!
两个人就开始了比赛,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先是仙道,再是晴子,然后是井川步,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流川可以很专心地打球,很快乐地打球,什么杂念也没有,两人玩了很久直到流川再也不能动了,樱木才把那球还给了它的主人,天已黑了,那儿中剩下他们两人,流川躺在冰冷的地上却感到身子很热又累,汗水浸湿了衣服,身体极度的疲软可是这种感觉却让自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他看看身旁的樱木,佩服他还可以坐,自己就不行。

樱木发觉流川的目光,不由低下头,对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那里有的是自己一直不懂的,可是现在去隐隐约约明白了那是什么,因为如果流川就这样走掉,自己就再也不会见到他那双眸子了,如果他不在了,自己就不可能与他打球了,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是那样的清晰、秀气,他的眼睛在月色中是那样的朦胧,樱木看着,看着,不由一点点往下。
流川微惊樱木的举动,可是他不想躲,也不愿逃,他只是很紧张,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直至樱木的气息逼近自己嘴唇,他才敢肯定这是现实!背着月光的樱木让自己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不像是平时的他,不过这样的樱木自己也喜欢,他感到樱木颤抖的双唇轻轻印在自己的唇瓣上,没有深入,像上次自己对他做的一样,不过他更温柔,他只是轻轻地吻在自己唇上,缓缓吮吸着自己的唇瓣,流川心中一跳,慢慢闭下双眼,得到了他的默许,樱木俯下身,加深了那个自己从没想过的亲吻,第一次真正的亲吻,原来自己在意的居然是这个狐狸,不过樱木知道自己心中没有一丝丝勉强,有的只是迷离,他的舌探索着流川的唇、齿,撬开流川的牙,伸入,纠缠,有些让人意外的缠绵,直到双方都累了,倦了,才稍稍分开。

流川紧紧闭着双眼,他知道对方在凝视他,他能感到樱木那灼热有力的眼睛,他根本不能睁眼,心中好不甘心,自己应该是不会害怕任何事的,他所做的应该是自己想对他所做的,在碰上樱木的日子后──他那飞扬而充满活力的笑容仿佛已成为自己生命力的来源,可是自己现在却不得不离开,不得不放弃。
樱木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把心从晴子身上移到这个最讨厌的人身上,可是他现在喜欢流川,不想他走,但樱木深深了解他不能不顾他的母亲,第一次,樱木觉得人生未必事事如意,他能理解流川为何不敢看自己,他也是在害怕,害怕面对自己,明明喜欢却不得不放弃,就像篮球一样。

樱木缓缓抚着流川黑亮的头发,极其爱怜地让自己的手指穿梭其间,仿佛想抚平这几平来流川的不快,流川能感到这种安心,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慢慢张开双眼,迎面看上樱木那双明亮的眼睛。
“狐狸,去做你决定的事吧。”樱木微笑:“我会等你,等你母亲好起来,我们再在一起打球!”温柔的语声,温柔的表情让流川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是怎么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他转过头,泪却不听话地流了下来。樱木知道他在哭,没有再开口,他明白狐狸有他的骄傲与自尊,就等等吧,总有一天,狐狸会回来的,重新与自己一起打球!

 

〈12〉

 

井川步脸色阴沉地站在医院的急救室外,一点儿也不担心那女人的病,可是若她死了,枫就不会待在自己身边,这样自己就不能让在天上的桦心痛了,想不到她的病竟会突然恶化,在她枕头下藏有许多药片,这个女人她没吃吗?想让枫离开我?井川步狠狠地扔掉手中的湮,该死的护士,一再让自己不能在这里吸烟,这间医院有什么了不起?回去让它倒闭算了,枫又不知被那小子拉到哪去了,有他在的话,那女人说不定会想活下去,可恶,如果枫回来她死的话,那这次枫真的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樱木扶起流川:“狐狸,天已这么晚了,快回去吧,希望明天还能和你一起打球,当然。”他沉下脸:“再你走之前。”
“嗯。”流川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谢谢,白痴。”他清清的嗓音让樱木陡然有一种强烈的不舍,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流川轻快地在樱木脸上一吻:“再见!”樱木愣了,看见他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心中高兴之极,真希望刚才的不是梦。

流川回到家后便马上来到医院看到井川步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他有过这样的表情吗?由于刚才和樱木打球时体力已透支,此时心中不好的预感让他的身子开始抖起来。看着他苍白的脸,井川步第一次有些不忍,自己把他当成了什么?他不是桦,也不是玩具,自己把他逼成什么了?桦,原谅我的一时意气吧:“枫,你母亲她去世了。”流川的耳中只有这句话,妈妈,她怎么会?刚才还与自己和樱木说话呢,是自己害了她吗?如果早答应那个男人的放弃篮球,妈妈是不是有救?一想到这儿,流川脸上刹时全无血色。

“小枫。”井川步见他自责又绝望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枫一向是这样的简单,什么也逃不了自己的眼睛:“别胡思乱想。”
流川枫怔怔地看着他,应该恨他的,可是最恨的是自己,他心中一片空白,妈妈!他叫不出来,在井川步接住他下坠身子的瞬间,清楚地听到流川轻轻吐出的两个字:“樱木。”

樱木花道来到学校,他还记得流川冰冷的唇轻轻贴在自己脸上的感觉,是那样幸福,所以他直到现在都在傻笑,今天流川会来学校的,他答应过……
彩子蹬蹬地跑进来:“不好了,流川的家人来办退学手续了。”众人吃惊地看着她,早知结果的樱木听到她说这话,虽早已知道可心中却还是难过。“听说他母亲昨晚去世了。”彩子喘了一口气说道,还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众人思考,樱木已跑了出去,只有他方才拿着的篮球在地上单调地滚动着。
水户源次冷笑了一声,知道他会去哪里。
这次,樱木顺利地进入井川步的书房,见到了这房子的主人,那个男人仿佛苍老了一些,自个儿抽着湮,不理会樱木。“装什么帅?枫呢?”樱木不自觉地叫流川做‘枫’。

“我很讨厌你,”井川步突然说:“不过这次枫真的需要你。他在他房间内。”
樱木转身就走,到房门口时:“死老头,本天才更讨厌你!”
听着他脚步声远去,井川步看着流川雪未吃的药片,苦笑:“原谅我,桦,我也不想她死的,”他看向自己珍爱的照片,轻轻抚着:“我,是真的做错了,枫不是你,不是,他不该代你承受你背叛我的罪,现在──该放手了。”
为什么枫房内有这么大的声音?樱木拍门:“枫,流川,快开门。”依旧是交响乐的声音,枫他在做什么?樱木心中一惊,一脚踢开门,房内传出一阵让人受不了的阵耳欲聋的乐声,流川蹲在巨大的音响前,反复地放着同一首乐曲。对樱木的闯入无动于衷。樱木直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心痛,他上前关掉放声的钮:“枫,别这样。”

“别管我!”流川推开他,想去打开。
“这不关你的事,你没有错!”很清楚他在想什么,樱人劝道。
“这是我的错!是我的!!是我的!!!”流川突然叫道:“如果我早放弃篮球,如果我早答应他出国去读书,我妈就不会死,都是这该死的东西,是它害死了我妈,也全怪我,我也许早就该去死了!”
樱木花道见他那种颓废的样子,再听见他那胡说八道的自责,心中气极把他提起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死狐狸,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妈妈的死不关你的事,还有,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篮球是什么?在你心中它的价值就是那样的吗?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妈妈死了天就塌了吗?你是一个男人呢,为什么……”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流川吼道:“你有过这种感受吗?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你这个死狐狸,谁说本天才不知道?告诉你,当年如果不是我去打架,我也不会在我老爸心脏病发的时候连送他去医院的时间也没有!你明白什么?你这个懦夫!”
“樱木花道,你闭嘴!”流川一拳挥出打在樱木的嘴上。

“你敢打本天才?你揍醒你这个该死的狐狸!”樱木狠狠地一头撞在流川的头上,没等他回过神便扑上去,连续打了他好几拳,流川抬手开始还击,两个人混战成一团,在房间内滚来滚去,终于,在两人都各自挂彩后樱木压在流川的身上提起拳头。流川闭上眼睛,等待他的拳击下,可是却久久不见动静。他睁开眼,落眼便是樱木流着泪的脸,“白痴,你哭了?”流川轻声说道,伸出手想去接住他的泪,可是却没力气这样做。樱木抓住他伸出一半的手:“你也一样!”他紧紧抱起流川:“没事了,没事了!这并不是你的错!”第一次可以在樱木面前痛痛快快地哭出来,流川感到那个怀抱太温暖了,温暖得让自己可以忘了所有的痛,有了他,真的是太好了!

樱木知道他是压仰太久了,也许这哭泣早点来就好了,狐狸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坚强,不过在这一刻他觉得狐狸让自己真的好心疼,樱木抱着他,过了许久怀中的人终于累了,也安心了,竟沉沉地睡去,樱木把他放在床上,知道这狐狸定是伤心了许久,不过,他刚才竟会哭,以后再好好笑他吧!樱木温柔地替他拉过被套,看来流川是不会有事的了,他伸手微微在流川头上抚了抚才离去。井川步看见他下了楼,叹了一口气,樱木戒备地盯着他,不知这个可恶的老头又想干什么?
“明天我就走,几年内不会回来。”井川步低声道:“枫的事就拜讬你了,劝劝他不要去打工了,我的钱他如果不想用就算先借给他好了。”
樱木看见他的样子突然明白这个人也是爱枫的,只不过他的方式错了。

次日,井川步来亲自来到学校,取消了先前所有的决定,在众人大为不解的情况下,唯有樱木开心之极,大叫“我是天才,没有天才解决不了的问题!”而流川则冷冷地吐了两个字“白痴!”
众人便知道,一切又回到原点,不过这次樱木与流川明白,他们的关系是不可能回到原来,因为那个夜色美丽的晚上,那个深深的吻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交往不再只是朋友,他们的感情也不再只是友谊!
流川回到球队,几周来依旧冷漠,可是在他眼中已没有薄冰似的迷离。他与樱木还是会时时争吵,可是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发觉他们的感情其实很好。他们的配合已经非常好了,安西教练看他们打球时,常常会露出宽慰的笑容,这就是他想要的,这两个人现在终于可以全心投入在球场上了,不再想出风头,不再独来独往,既使有更强大的敌人,他们也一定会找出对方的弱点。安西相信他们有这样的能力,期待着下一年的全国联赛。

 

——待续——